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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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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德] 尼采

翻译:周国平

出版社: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9年03月

ISBN:9787530219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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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 尼采美学经典,创立日神与酒神二元艺术冲动学说,解开悲剧美学之谜。

 

悲剧被看作艺术的高级形式乃至顶峰,因而成为一个重大的美学课题。然而,在尼采看来,有两个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一是希腊悲剧的起源,二是悲剧快感的实质。在领悟到日神和神的二元艺术冲动以后,尼采觉得他手中有了一把钥匙,足以使他成为真正解开悲剧之谜的第一人。正因为希腊人过于看清了人生在本质上的悲剧性质,所以他们才迫切地要用艺术来拯救人生,于是有了最辉煌的艺术创造。

 

★ 是关于希腊艺术的美学讨论,也是关于生命意义的形而上学思考。根本的问题只有一个:如何为本无意义的世界和人生创造出一种最有说服力的意义来。

 

日神精神的潜台词是:就算人生是个梦,我们要有滋有味地做这个梦,不要失掉了梦的情致和乐趣。

神精神的潜台词是:就算人生是幕悲剧,我们要有声有色地演这幕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前者教人不放弃人生的欢乐,后者教人不回避人生的痛苦。二者综合起来,便是尼采所提倡的审美人生态度。

 

★ 尼采一生主要哲学思想的诞生地,同时收录《酒神世界观》和《自我批判的尝试》。

 

尼采围绕希腊悲剧的课题工作了三年,《酒神世界观》为预备性成果之一,生前未出版,从中可一窥其核心思想的形成过程。《自我批判的尝试》是尼采为《悲剧的诞生》1886年版所作的序,是对自己早期思想的批判性理解。

 

★ 哲学家周国平翻译并撰写长篇导读,带你读懂原著。

 

著名作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周国平是国内研究尼采的权威学者,译文准确、优美、流畅,再现尼采的诗意和激情。近2万字的长篇导读,详解主要观点和写作背景,带你读懂原著。

 

★ “《悲剧的诞生》发表已经一百年了,但是,从批评史的观点看,这部著作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不可思议的。”——《校勘研究版尼采全集》编者后记

 

 

内容简介

尼采第一部正式出版的著作,在本书中,尼采开创性地提出日神和酒神二元艺术冲动学说,在对希腊艺术进行美学讨论的同时,完成了他对生命意义的思考。

 

本书既是尼采哲学的诞生地,也是理解尼采全部美学和哲学的前提。此外,尼采还对以苏格拉底科学乐观主义为特征的现代文化作出了批判,以此发端,开始了其在西方思想史上的开创同时也是颠覆之旅。

书摘 · 插画

弗里德里希·尼采(1844-1900)

德国哲学家,他的思想对西方现代哲学和文化产生了重大影响。主要著作有《悲剧的诞生》《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善恶的彼岸》《偶像的黄昏》等。

 

周国平

当代著名学者、作家,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著有学术专著《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尼采与形而上学》,散文集《灵魂只能独行》《爱与孤独》等,纪实作品《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等。译著有《悲剧的诞生》《偶像的黄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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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导言 :艺术拯救人生》(节选)

 

一、关于《悲剧的诞生》

 

《悲剧的诞生》是尼采第一部正式出版的著作,发表于 1872 年 1 月。

 

当时尼采 27 岁,已在巴塞尔大学当了两年半古典语文学教授。在人们心目中,他年轻有为,在专业领域里前程无量。然而,这本书的出版一下子打破了人们的期望。尼采自己恐怕也没有预料到,他围绕这部处女作精心准备了三年,投入了巨大热情,结果却几乎是自绝于学术界。

 

其实,尼采是应该预料到的。按照不成文的传统学术规范,一个古典语文学者的职责是对古希腊罗马文献进行学术性的考订和诠释。然而,这本书完全不是这样,相反是越出专业轨道对希腊精神发表了一通惊世骇俗的宏大新论。书出版后,学术界被激怒了,在一段时间里对之保持死一样的沉默。恩师李契尔(Friedrich Ritschl)一向把尼采视为最得意的弟子,现在也不置一词,还在一封信中哀叹“这真是一个可悲的事件”,并且表示,“最使我气愤的是他对哺育他的亲生母亲的不敬,这个母亲就是古典语文学。”

 

书出版三个月后,沉默终于被打破。一个过去在尼采面前毕恭毕敬的年轻人维拉莫维茨(Ulrich von Wilamowitzmöllendorff)出版小册子《未来哲学!驳尼采的〈悲剧的诞生〉》,以激烈的语气抨击尼采不配做学者。他的理由与李契尔如出一辙,就是尼采“亵渎”了古典语文学这位“母亲”。他嘲讽地套用尼采在书中对酒神节庆的诗意描绘,向尼采发出了驱逐令:“我请尼采先生闭上嘴,撑着酒神杖,从印度去希腊,请他离开讲台,在讲台上他本该是从事学术的;请他召集虎豹而不是德国古典语文学的青年学子到他足下……”

 

虽然当时维氏只是一个小人物,但他以捍卫学术的名义发出的攻击代表了整个古典语文学界的共同立场,有着足够的杀伤力。一个直接的结果是,尼采虽然暂时没有离开讲台,但学生们却离开了他的教室,在随后的那个学年中,他只剩下了两个学生,并且都来自外系,没有一个是古典语文学专业的。

 

事实上,不但当时,而且直到现在,这本书仍然不被古典语文学界承认。正如《校勘研究版尼采全集》编者所指出的:“《悲剧的诞生》发表已经一百年了,但是,从批评史的观点看,这部著作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不可思议的。正统的古典研究把尼采的构想看作不科学的东西,对之保持沉默,不予理睬。”

 

当然,这不足怪,因为《悲剧的诞生》的确不是一部古典研究领域的学术著作。那么,它是一部美学著作吗?由于这本书的主题是希腊悲剧,人们通常是这样看的。这不算错,不过,如果把美学看作一门学术,它同样是完全不合规范的。即使作为美学著作,它也不是给学者即所谓美学家读的,甚至也不是给对理论有些兴趣的一般艺术家读的。按照尼采自己后来的说明,这是一本为“艺术家的一种例外类型”写的书,这种艺术家“兼有分析和反省的能力”,同时又“受过音乐洗礼,一开始就被共同而又珍贵的艺术体验联结起来”,因而是“艺术上血缘相近的人”。其原因在于,尼采自己的“个人体验”、个人“最内在的经验”对于书中基本思想的形成起了关键作用,那么,它自然要诉诸有相似体验的人了。用《校勘研究版尼采全集》编者的话说,书中贯穿着“一种被确证的、亲身经历的神秘主义”,因而是尼采最神秘也最难懂的一部著作。

 

这本书的最独特之处是对古希腊酒神现象的极端重视。这种现象基本上靠民间口头流传,缺乏文字资料,一向为正宗的古典学术所不屑。尼采却立足于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现象,把它当作理解高雅的希腊艺术的钥匙,甚至从中提升出了一种哲学来。正是在理解这种史料无征的神秘现象时,他的内在经验起了重要作用。关于他的这种内在经验,我们不能断定,只能约略估计。据我分析,主要有二,即他自幼形成的对人生的忧思和对音乐的热爱,而在他的青年时代,这二者又分别因为他对叔本华哲学的接受和他与瓦格纳的亲密友谊而得到了加强。从前者出发,他在酒神秘仪中人的纵欲自弃状态中看出了希腊人的悲观主义。但是,和叔本华不同,在他的内在经验中不但有悲观主义,更有对悲观主义的反抗,因而他又在希腊艺术尤其是希腊悲剧中发现了战胜悲观主义的力量。从后者出发,他相信音乐是世界意志的直接表达并具有唤起形象的能力,据此对悲剧起源于萨提儿歌队和酒神颂音乐的过程做出了解释。

 

然而,无论我们对美学这个概念做何理解,仅仅把这本书看作一部美学著作肯定是不够的。书中显然存在着两个层次,表层是关于希腊艺术的美学讨论,深层是关于生命意义的形而上学思考,后者构成了前者的动机和谜底。因此,把这本书看作一部特殊的哲学著作也许是最恰当的。说它特殊,是因为它也不同于一般的哲学著作,不是用概念推演出一个体系,而是用象征叙说自己的一种深层体验。其实,尼采自己对此是有自觉的认识的。还在写作这本书时,他就曾经如此描述自己的心境:“我生活在一个远离古典语文学的世界里,距离之远怎么想也不会过分……我渐渐沉浸在我的哲学家世界里了,而且很有信心;是的,如果我还应该成为一个诗人,我也已经为此做好准备。”可见他知道自己在创立一种诗性的哲学。后来他也始终认为,他在《悲剧的诞生》中创立了一种新的哲学学说,并据此自称是“哲学家狄俄尼索斯的最后一个弟子”和“第一个悲剧哲学家”。

 

作为一个哲学家,尼采当时主要关注两个问题,一是生命意义的解释,二是现代文化的批判。在《悲剧的诞生》中,这两个问题贯穿全书,前者体现为由酒神现象而理解希腊艺术,进而提出为世界和人生做审美辩护的艺术形而上学这一条线索,后者体现为对苏格拉底科学乐观主义的批判这一条线索。当然,这两个问题之间有着内在的联系。

 

根本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如何为本无意义的世界和人生创造出一种最有说服力的意义来。尼采的结论是,由酒神现象和希腊艺术所启示的那种悲剧世界观为我们树立了这一创造的楷模,而希腊悲剧灭亡于苏格拉底主义则表明理性主义世界观是与这一创造背道而驰的。

 

综观尼采后来的全部思想发展,我们可以看到,他早期所关注的这两个主要问题始终占据着中心位置,演化出了他所有最重要的哲学观点。一方面,从热情肯定生命意志的酒神哲学中发展出了权力意志理论和超人学说。另一方面,对苏格拉底主义的批判,扩展和深化成了对两千年来以柏拉图的世界二分模式为范型的欧洲整个传统形而上学的批判、对基督教道德的批判,以及对一切价值的重估。尼采自己说:“《悲剧的诞生》是我的第一个一切价值的重估:我借此又回到了我的愿望和我的能力由之生长的土地上。”我们确实应该把他的这第一部著作看作他一生主要哲学思想的诞生地,从中来发现能够帮助我们正确解读他后期哲学的密码。

 

 

《悲剧的诞生》

前言——致理查德·瓦格纳

 

【内容提要:在普法战争的气氛中思考一个美学问题,是有鉴于艺术的严肃性。提出贯穿全书的基本命题:“艺术是生命的最高使命和生命本来的形而上活动。”】

 

鉴于我们审美公众的特殊品性,集中在这部著作中的思想有可能引起种种怀疑、不安和误解。为了避开这一切,也为了能够带着同样的沉思的幸福来写作这部著作的前言(这幸福作为美好崇高时刻的印记铭刻在每一页上),我栩栩如生地揣想着您,我的尊敬的朋友,收到这部著作时的情景。也许是在一次傍晚的雪中散步之后,您谛视着扉页上的被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读着我的名字,立刻就相信了:无论这本书写些什么,作者必定是要说些严肃而感人的事情;还有,他把他所想的一切,都像是面对面地对您倾谈,而且只能把适于当面倾谈的东西记了下来。您这时还会记起,正是在您关于贝多芬的光辉的纪念文章问世之时,也就是在刚刚爆发的战争的惊恐庄严气氛中,我全神贯注于这些思想。有人如果由这种全神贯注而想到爱国主义的激动与审美的奢侈、勇敢的严肃与快活的游戏的对立,这样的人当然会发生误解。但愿他们在认真阅读这部著作时惊讶地发现,我们是在讨论多么严肃的德国问题,我们恰好合理地把这种问题看作德国希望的中心,看作旋涡和转折点。然而,在他们看来,这样严肃地看待一个美学问题,也许是根本不成体统的,因为他们认为,艺术不过是一种娱乐的闲事,一种系于“生命之严肃”的可有可无的闹铃。好像没有人知道,同这种“生命之严肃”形成如此对照的东西本身有什么意义。对于这些严肃的人来说可作教训的是:我确信有一位男子明白,艺术是生命的最高使命和生命本来的形而上活动,我要在这里把这部著作奉献给这位男子,奉献给走在同一条路上的我的这位高贵的先驱者。

 

巴塞尔,1871 年底。

 

 

三、用日神艺术美化生存的必要

 

【内容提要:希腊神话不是道德和宗教,而是生存的赞歌。希腊人有热烈的欲望,对痛苦敏感,深知生存的可怕,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创造出奥林匹斯神话,借之神化生存。】

 

为了理解日神文化,我们似乎必须一砖一石地把这巧妙的大厦拆除,直到我们看到它下面的地基。这时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奥林匹斯众神的壮丽形象,他们耸立在大厦的山墙上,描绘他们事迹的光彩照人的浮雕装饰着大厦的腰线。在这些浮雕之中,如果日神仅同众神像比肩而立,并不要求坐第一把交椅,我们是不会因此受到迷惑的。体现在日神身上的同一个冲动,归根到底分娩出了整个奥林匹斯世界,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可以把日神看作奥林匹斯之父。一个如此光辉的奥林匹斯诸神社会是因何种巨大需要产生的呢?

 

谁要是心怀另一种宗教走向奥林匹斯居民,竟想在他们身上寻找道德的高尚、圣洁、无肉体的空灵、悲天悯人的目光,他就必定怅然失望,立刻掉首而去。这里没有任何东西使人想起苦行、修身和义务;这里只有一种丰满的乃至凯旋的生存向我们说话,在这个生存之中,一切存在物不论善恶都被尊崇为神,于是,静观者也许诧异地面对这生机盎然的景象,自问这些豪放的人服了什么灵丹妙药,才能如此享受人生,以致目光所到之处,海伦——他们固有存在的这个“飘浮于甜蜜官能”的理想形象,都在向着他们嫣然微笑。然而,我们要朝这位掉首离去的静观者喊道:“别走,先听听希腊民间智慧对这个以妙不可言的快乐向你展示的生命说了些什么。”流传着一个古老的神话:弥达斯国王在树林里久久地寻猎酒神的伴护——聪明的西勒诺斯,却一直没有寻到。当他终于落到国王手中时,国王问道:对人来说,什么是最好最妙的东西?这精灵木然呆立,一声不吭。直到最后,在国王强逼下,他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说道:“可怜的浮生呵,无常与苦难之子,你为什么逼我说出你最好不要听到的话呢?那最好的东西是你根本得不到的,这就是不要降生,不要存在,成为虚无。不过对于你还有次好的东西—立刻就死。”

 

奥林匹斯的众神世界怎样对待这民间智慧呢?一如临刑的殉道者怀着狂喜的幻觉面对自己的苦难。

 

现在奥林匹斯魔山似乎向我们开放了,为我们显示了它的根源。希腊人知道并且感觉到生存的恐怖和可怕,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们必须在它前面安排奥林匹斯众神的光辉梦境之诞生。对于泰坦诸神自然暴力的极大疑惧,冷酷凌驾于一切知识的命数—折磨着人类伟大朋友普罗米修斯的兀鹰、智慧的俄狄浦斯的可怕命运、驱使俄瑞斯忒斯弑母的阿特柔斯家族的历史灾难,总之,林神的全部哲学及其诱使忧郁的伊特鲁利亚人走向毁灭的神秘事例——这一切被希腊人用奥林匹斯艺术的中间世界不断地重新加以克服,至少加以掩盖,从眼前移开了。为了能够活下去,希腊人出于至深的必要不得不创造这些神。我们也许可以这样来设想这一过程:从原始的泰坦诸神的恐怖秩序,通过日神的美的冲动,逐渐过渡而发展成奥林匹斯诸神的快乐秩序,这就像玫瑰花从有刺的灌木丛里生长开放一样。这个民族如此敏感,其欲望如此热烈,如此特别容易痛苦,如果人生不是被一种更高的光辉所普照,在他们的众神身上显示给他们,他们能有什么旁的办法忍受这人生呢?召唤艺术进入生命的这同一冲动,作为诱使人继续生活下去的补偿和生存的完成,同样促成了奥林匹斯世界的诞生,在这世界里,希腊人的“意志”持一面有神化作用的镜子映照自己。众神就这样为人的生活辩护,其方式是它们自己来过同一种生活—唯有这是充足的神正论(Theodicee)!在这些神灵的明丽阳光下,人感到生存是值得努力追求的,而荷马式人物的真正悲痛在于和生存分离,尤其是过早分离。因此,关于这些人物,现在人们可以逆西勒诺斯的智慧而断言:“对于他们,最坏是立即要死,其次坏是迟早要死。”这种悲叹一旦响起,它就针对着短命的阿喀琉斯,针对着人类世代树叶般的更替变化,针对着英雄时代的衰落,一再重新发出。渴望活下去,哪怕是作为一个奴隶活下去,这种想法对最伟大的英雄而言也并非不足取。在日神阶段,“意志”如此热切地要求这种生存,荷马式人物感觉到自己和生存是如此难解难分,以致悲叹本身化作了生存颂歌。

 

 

二十五、酒神呼唤日神进入人生

 

【内容提要:酒神呼唤日神进入人生。二元艺术冲动按照严格的相互比率,遵循永恒公正的法则,发挥它们的威力。】

 

音乐和悲剧神话同样是一个民族的酒神能力的表现,彼此不可分离。两者都来自日神领域彼岸的一个艺术领域。

 

两者都美化了一个世界,在其快乐的和谐中,不谐和音和恐怖的世界形象都神奇地消逝了。两者都信赖自己极其强大的艺术魔力,嬉戏着痛苦的刺激。两者都用这游戏为一个哪怕“最坏的世界”的存在辩护。在这里,酒神因素比之于日神因素,显示为永恒的本原的艺术力量,归根到底,是它呼唤整个现象世界进入人生。在人生中,必须有一种新的美化的外观,以使生气勃勃的个体化世界执着于生命。我们不妨设想一下不谐和音化身为人——否则人是什么呢?——那么,这个不谐和音为了能够生存,就需要一种壮丽的幻觉,以美的面纱遮住它自己的本来面目。这就是日神的真正艺术目的。我们用日神的名字统称美的外观的无数幻觉,它们在每一瞬间使人生一般来说值得一过,推动人去经历这每一瞬间。

 

况且,一切存在的基础,世界的酒神根基,它们侵入人类个体意识中的成分,恰好能够被日神美化力量重新加以克服。所以,这两种艺术冲动,必定按照严格的相互比率,遵循永恒公正的法则,发挥它们的威力。酒神的暴力在何处如我们所体验的那样汹涌上涨,日神就必定为我们披上云彩降落到何处;下一代人必将看到它的蔚为壮观的美的效果。

 

任何人只要一度哪怕在梦中感觉自己回到古希腊生活方式,他就一定能凭直觉对这种效果的必要性发生同感。漫步在爱奥尼亚的宏伟柱廊下,仰望轮廓分明的天际,身旁辉煌的大理石雕像映现着他的美化的形象,周围是步态庄严、举止文雅的人们,有着和谐的嗓音和优美的姿势—美如此源源涌来,这时他岂能不举手向日神喊道:“幸福的希腊民族啊!你们的酒神必定是多么伟大,如果提洛斯之神认为必须用这样的魔力来医治你们的酒神狂热!”但是,对于一个怀有如此心情的人,一位雅典老人也许会用埃斯库罗斯的崇高目光望着他,回答道:“奇怪的外乡人啊!你也应当说:这个民族一定受过多少苦难,才能变得如此美丽!但是,现在且随我去看悲剧,和我一起在两位神灵的庙宇里献祭吧!

 

 

《酒神世界观》

 

一、日神和酒神:希腊艺术的二元源泉

 

希腊人借他们的众神宣说着,同时也隐匿着他们的世界观秘教,他们设置了两位神灵作为他们的艺术的二元源泉,即日神和酒神。在艺术领域中,这两个名字代表着风格的对立,这种对立几乎总是导致短兵相接的斗争,唯有一次,在希腊人“意志”的全盛时期,才仿佛被克服而产生了阿提卡悲剧艺术作品。在两种状态之中,在梦中和醉中,人获得了生存的极乐之感。在梦境中,人人都是完全的艺术家,其美丽的外观乃是一切造型艺术之父,并且正如我们即将看到的,也是大半诗歌之父。我们享受着对形象的直接理解,一切形式都对我们说话;不复有冷漠多余之物。当此梦境最生动时,我们甚至会有被其光辉(Schein)照透的感觉;直到这感觉停止,病理作用才开始,于是梦不再使人振奋,梦境的天然康复力量也随之停止了。然而,在彼界限内,不仅有我们十分明智地在自身中寻找的惬意和善的图像,而且严肃、悲伤、忧郁、暧昧的东西也以同样的乐趣被观照,只不过此时外观的面幕也必定在飘摇之中,从而现实的基本形式不能被完全遮盖住了。因此,如果说梦是单个的人与现实嬉戏,那么,造型艺术就是(广义的)雕塑家与梦嬉戏。雕像作为大理石块是很现实的东西,而雕像的现实作为梦中形象却是神的生动人格。只要雕像还是在艺术家眼前浮现的想象的图像,艺术家就仍然是在与现实嬉戏;唯有当他把这个图像转移到了大理石里面,他才是在与梦嬉戏。

 

在何种意义上,日神被改造成了艺术之神呢?仅仅在他是梦中表象之神的意义上。他完全是“发光者”,在至深的根源上是借照耀展现自身的太阳之神和光明之神。美是他的要素,永恒的青春与他相伴。但是,梦境的美丽外观也是他的王国,与只能有缺陷地认识的日常现实相反,此一境界的更高真理和完美性把他提升为箴言之神,也同样确凿地把他提升为艺术之神。美丽外观之神必然兼为真实认识之神。不过,梦像不可逾越一个微妙的界限,方不至于发生病理作用,在那里外观不但迷惑人而且欺骗人,这一界限在日神的本质中也不可缺少:那适度的节制,那对于狂野激情的摆脱,那造型之神的智慧和宁静。他的明眸必须“太阳一般地”沉稳,即使当它怒视之时,仍保持着美丽外观的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