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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风(全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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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狐濡尾

出版社:青岛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9年09月

ISBN:9787555281351

编辑推荐

 ◎ 人气作家小狐濡尾继《南方有乔木》、《梦见狮子》后巨献。

 ◎ 乱世流浪少女VS 世家清贵公子,兰溪边的惊鸿一瞥,一眼万年,如玉公子从此深深住进了她的心?只是,彼时,一直是她挣扎在尘土中,仰望在空中畅游的他。多年后,晓市的久别重逢,他们的身份有了巨大的变化,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更加微乎其微,但,命运偏偏要让他们再次有了交集……

 ◎ 这是一部惊艳绮丽的古风画卷& 跨越生死的旷世绝恋。

 ◎ 作者文笔惊艳,文中金句众多,如,“人人都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我却庆幸自己生于乱世。如果不是一切都乱了,我怎能靠近你身边?”“待得天下太平,河清海晏,我便娶你过门,做我李柔风的妻子。”

 ◎ 他不要走了,她等不了他,他可以等,他最不乏的就是耐心,他承受得起漫长哪怕无止境的等待。

 ◎ 青山相待,白云相爱,青衣江上涛生涛灭,不舍昼夜,红尘万丈间,李柔风知晓,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似他小娘子这样的人了。

 ◎ 她的生命何其贫瘠,又何其空虚寂寞,倘若没有了李柔风这个人可以恨,可以爱,可以折磨,可以被折磨,她又如何能度过这漫长的一生。

 

 

内容简介

李柔风出身世家清贵大族,张翠娥则是乱世流浪贫女。

两个人一个好比天上飞鸿,一个如同地上雪泥.

在世人眼中,他们相遇乃至相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诚然如此,又谁能想到,那个兰溪边惠风和畅的普通春日,只是随口吟诵的“永和九年”,便让如玉公子从此深深住进了她的心?

只是,彼时,一直是她挣扎在尘土中,仰望在空中畅游的他。

他呢?对她的第一印象,只不过是黑暗帘幕后一声清脆的“李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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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 · 插画

柔风(全2册)

书摘 · 插画

小狐濡尾,人气作家。作品《南方有乔木》获得国家广电总局“2016年年度优秀网络文学原创作品”官方推介。目前多部作品均被影视化。

代表作品:《女官》《南方有乔木》《梦见狮子》《湖中公子》等。

引子

青衣江畔,高高的石崖镌刻着千百年前的古老文字。参差错落的田屋点缀在山野之间,稻子都熟了,金灿灿黄澄澄的一片,低垂着沉甸甸的穗子。

此时正值午后三刻,家家户户刚灭了炊火,填饱了肚子,在院落的阴凉处消食,避开一天之中阳光最毒辣的时辰。

云游的说书人走到此处,找村口的老先生讨了碗水喝,便摇着铃铛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盘腿坐了下来。“听书嘞!天南海北的故事、上下千年的传说、才子佳人、英雄好汉,什么故事都有嘞!”

他手里的那枚铜铃表面锈得发青,却依然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铃音,穿透了这个不大的村子。很快大槐树下就聚集了不少男女老幼,摇着蒲扇端着茶,问:“今天讲什么呀?”

“你们想听什么?”说书人问。

“《山海经》听过嘞。”

“《大禹治水》听过嘞。”

“黄帝和蚩尤打架也听过嘞。”

“孟姜女哭长城也听过嘞。”

“有没有新鲜的有意思的故事啊?”

两只大黄鸡扑棱棱地从村口飞过,被一个穿着青布裙子的小娘子咕咕叫着撵回了院子里。说书人两只眼睛骨碌碌一转,一拍大腿说:“好,那今天就来讲一个抱鸡娘娘的故事!包管你们没听过。”

 

第一章 抱鸡娘娘

“抱鸡娘娘来了!”

不知是谁一声大吼,地上许多无精打采半躺着的人顿时来了精神。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浓浓臭味。

大头子点亮了灯,昏黄灯光里,一个秀丽身影姗姗而来。这女子约莫二十岁,腰极细,穿着蓝色的粗布裙子,缀着白花;头发盘作妇人模样,发髻上排了一把栀子花;腰间用麻绳系着一串发绿的青铜铃铛,一摇步子就叮叮当当地响。

最特别的,却是这妇人怀中抱着一只油光水滑的大公鸡。大公鸡长得特别漂亮,鸡冠鲜红,脖子金光灿灿,翅膀绿色渐变作黑色,尾巴却是泛着金属光泽的墨蓝色。这种大公鸡有讲究,人称“五彩凤凰”,澂州一带的人若要冲喜,用来拜堂的就必须是这种大公鸡。

“娘,抱鸡娘娘是谁啊?”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孩害怕地抱紧了身边的母亲,“为什么大头子还亲自给她挑灯?”

“你呀,要是给她挑去,就算是转运喽!”旁边靠墙根躺着的老汉低声说,“这个抱鸡娘娘,是专给吴王宫里挑下人的。被她挑过去,哪怕做个刷马桶的奴才,也比在这里等死强!喀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嘴的手打开,满掌血痰。他随手将其抹在了黑黢黢的墙根。

男孩看着面色苍白的母亲,又看看母亲怀中的女婴,眼睛里闪出一星光亮:“那……娘,我去求求她!”

旁边却又有一个腹大如鼓的中年男人虚弱地说:“进了吴王宫的男人,还能是男人吗?都是要被割掉命根子做太监的。你爹走的时候,嘱咐你一定要传续香火……”

面色苍白的母亲喃喃道:“那吴王宫要女人吗?我还可以缝补浆洗……”她把女婴塞给男孩,扑过去揪住抱鸡娘娘的裙子,白色印花裙上顿时出现了黑色的指印。

“选我。”那女人仰着头,用干枯的声音说。

“滚!抱鸡娘娘什么时候挑过女人!”大头子飞起一脚,正中女人的脖子,“半死不活的,晦气!”

却只见那个女人的头颅掉在了黑色的泥巴地上,骨碌碌滚出数步,眼睛还眨巴着,脖子上没有血,却有无数蚂蟥一样的东西在蠕动。

头颅滚到一个没了腿的汉子面前,汉子拿起旁边的半截木棍,把头颅拨到了一边。旁边的人却骂将起来:“去!去!别扔老子面前来!”

然而晓市的这一大片地,密密麻麻挨着的都是人,无论头颅被拨到哪里,都在某个人面前。

于是头颅便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只有那个男孩在哭,怀中的女婴也没有任何声气。

数丈外,一个人忽然颤抖了一下。

抱鸡娘娘抬起细长的双眸,看了这个男孩一眼,没有任何言语。

大头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男孩,殷勤问道:“娘娘,这孩子瘦了点,还算干净,没沾上他娘那种病,您看?”

抱鸡娘娘摸了摸怀中大公鸡丰盈的羽毛,开口道:“我今天来,不是给吴王宫挑人的。”她的声音细细的、扁扁的,甚至还有一点嘶哑,像是声带受过损伤。

“那是……”大头子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地问。

“我家冯公公说,家里的房子太老了,该翻修一下了,想找个能下力的男人。”

“有!有!”大头子兴奋道,“娘娘请随我走,我一个个挑出来给您看。”

大魏末年,天下大乱,战火纷飞,难民易子而食。

长江以南、江陵以东,眼下为吴王萧子安所占,建康城中,流亡的难民为谋生存,在夜半晓市中卖身。

大头子就是晓市中的掮客,专为买家推荐合适的人,从中牟利。

然而今晚,抱鸡娘娘似乎格外挑剔。

大头子高声呼喝着人名,叫合适的男人站起来让抱鸡娘娘挑选,然而走出数丈,抱鸡娘娘都不曾对任何一个人多看两眼。

大头子有些焦躁,但他也知道冯公公是个难伺候的人,于是紧跟着抱鸡娘娘,一句话也不敢多问,只是心疼灯油钱。

前面又见一盏灯,提灯的却是一个家丁,站在一个妇人身边。

那妇人穿着要比抱鸡娘娘华彩许多,披着墨蓝色的羽衣,看起来很像抱鸡娘娘怀中的大公鸡。

又一个拎着木桶的家丁快步走过来,将半桶水照着一个人的头哗啦倾倒下来。

秦淮河里漂满了死尸,打上来的水又腥又臭,寒气四溢。

那个人看上去是个年轻男人,被冷水激得浑身颤抖。

年轻男人身边停着一具破竹席盖着的死尸,尸首尚完好,看上去刚过世不久。

抱鸡娘娘突然停了下来,盯着那个年轻男人。

大头子连忙说:“娘娘,这人不行,你看他的手脚——”他抬起了风灯。

微弱灯光下,年轻男人的衣衫尚干净齐整,明显是个讲究人,只是那一双手脚已经腐烂不堪,白惨惨的骨头从稀碎的血肉中露了出来,支棱着像冬日的枯枝。

他低垂着头颅,被家丁掐着下巴抬起头来,家丁把一块抹布盖上去使劲擦了擦他的脸。

那家丁献媚道:“夫人,您眼光当真好!是个长得俊的!”

“啊呀……”那妇人拿过另一个家丁手中的灯凑上前去,手背滑过年轻男人的面颊,叹息一般轻吟了一声,连声赞赏道,“好看好看,是个极品,剁了手脚,还能用。”

年轻男人僵硬地偏过头,目光正好对上抱鸡娘娘。

那双眼睛看似完好,却是失焦的。

“大头子。”抱鸡娘娘忽然轻声道,“这个瞎子,多少钱?”

大头子说:“他卖身是为了葬兄,自己手脚都烂了,眼睛也瞎,也就能卖个一贯钱吧。”

“一贯钱——”抱鸡娘娘缓缓念着这三个字,嘴角浮起嘲讽的笑意。

“哟,是张翠娥。”羽衣夫人瞧见抱鸡娘娘,脸上露出了居高临下的笑。

“毓夫人。”张翠娥淡淡地打了个招呼,怀中的鸡突然也打了个鸣。

毓夫人掩口大笑:“这就是你之前那个死郎君?”

晓市的人都知晓,张翠娥早前在澂州嫁人是为了给郎君冲喜,然而和公鸡拜了堂,郎君便亡故了。后来夫家的人在战乱中死的死,散的散,她带着大公鸡流落吴王属地,又嫁给了冯公公。每次来晓市为冯公公办事,她都会抱着这只大公鸡,晓市上的人便都叫她抱鸡娘娘。

张翠娥道:“是的,这是我的大郎君。”

毓夫人笑得前仰后合:“真是不要脸的娼妇。”

张翠娥向着毓夫人举起公鸡的一只翅膀扇了扇,道:“我家大郎君向您问好,它说您这身衣裳颇好看,当是从它兄弟屁股上拔下来的,看着甚亲切。”

“胡扯!”毓夫人气得脸上发赤,提着巴掌向张翠娥冲来,被家丁拦住,大头子也赶紧挡在了两人之间。

“毓夫人,您消消气!”大头子劝告毓夫人,低声在她耳边提醒道,“冯公公可是吴王宫中要人,您再有钱,可也惹不起啊。”

张翠娥脸上仍未见什么神情变化,她温婉地向毓夫人行了一礼:“打搅了,毓夫人。”

说着,她便要和毓夫人错身而过。

正当这时,那年轻男人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从地上一跃而起,用那腐烂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张翠娥。

“求夫人买我。”

所有人目瞪口呆张翠娥轻笑了一声,抬起细长的双眸看向毓夫人:“哟,这——”

毓夫人厉声喝道:“我买你!你去找她作甚?我可以出两贯钱!”

张翠娥低头对这年轻男子轻笑道:“跟毓夫人去吧,她出两贯钱。”

年轻男人仰面,面庞俊俏却双目暗淡,他笃定地摇头:“但求夫人买我。”说罢颤巍巍抬起一只瘆人的白骨手爪,道,“夫人若不愿买我,我宁可插喉而亡。”

毓夫人脸色一白,张翠娥淡笑道:“毓夫人,您可看到了,不是我要买他,是他非缠着我不可。”

说着,她又低头,神色一冷,语气中竟带了恶毒诅咒:“买你?你一文钱都不值!”

年轻男人浑身一颤,垂下头去,却不肯撒手。

张翠娥站直了身躯,道:“但若让你死了,又有几分可惜。”她忖度了一下,道,“你若非要跟着我不可,便随我回去。我一文钱不会给你,但可以给你柴火,供你兄长火化升天。”

年轻男人颤声道:“多谢夫人!”

张翠娥斥道:“那你还愣着作甚!难不成还想让我背着你和你兄长吗?我可没有奴仆服侍!”

众目睽睽之下,年轻男人用他腐烂不堪的手脚扒着地,爬向他兄长的尸身。每一次血肉与地面的摩擦,都令他的身体一阵痛苦地抽搐。他把兄长的尸身扒起来,背在了背上,艰难地用带子缠紧。尸体压得他额头滴下豆大的汗粒,腐烂的碎肉和腥臭的血落得地面到处都是。

张翠娥冷漠地看着他,不耐烦地命令道:“快点,大郎君打鸣,天要亮了。”

于是年轻男人以尚完好的手肘撑在地面上爬动,循着张翠娥的声音紧跟着她。

毓夫人瞪着眼睛,望着张翠娥离开的背影,还有地面上如蜥蜴一般爬动的人,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大头子从惊恐中恍然醒来,追过去:“娘娘,真的……不给钱吗?”

她不给钱,意味着他没有中间的抽成。

“你知晓的,我们家冯公公一毛不拔。给家里买人,他一分钱不予我。”抱鸡娘娘声音扁平地说道,叮的一声抛给他一块铜板,“灯油钱。”

两人、一公鸡、一尸首,在众人的瞩目之下行出晓市。有人在低声议论:“这人为何宁可被抱鸡娘娘这般欺侮折磨,也不肯随了那毓夫人?”

“呵,毓夫人的夫君,你莫非不知晓?那等恶癖……这小郎君长得俊朗,倘是随了毓夫人,又能活得几时?怕不死得更惨。”

抱鸡娘娘长着一双尖尖的耳朵,听见了这些悄声议论,只是无声地讥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