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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孤单的人也有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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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光中,蒋勋,朱天心,宇文正主编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9年03月
ISBN:978755943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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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1.余光中、蒋勋、朱天心新年联手巨献

书中收录了余光中、蒋勋、朱天心、刘克襄、王鼎钧、郝誉翔、杨邦尼、叶佳怡、王盛弘等作家的散文作品。看这些作家的文字,如同他们在你耳边絮絮地讲述淹没于时光中的故事,教会你在这凶险又温柔的世界里坚定地成长。

★2.终其一生,我们都在寻找

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即便世间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但也一定有一个和你相同频率的人,会在某个时刻遇到。

★3.我们生来就是孤独,找到同类才是好的解药

再孤单的人也有同类,要相信,这世上终会有一个人,目光所至,都是你。


内容简介
这是一本以“孤独”和“成长”为主题的散文集,收录了余光中、蒋勋、朱天心等当代著名作家的精美散文。

在时间的单行道上,人们总是老得太快,而成熟得太迟,有太多的惘然和孤独需要用自我的成长去消弭。很多时候,你会觉得自己犹如一座孤岛,在这凶险的世界里野蛮生长。

但其实,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别担心,这个世界有和你一样的人,你们终会相遇。

那个时候,相视一笑,确定这就是同类。往后余生,目光所至,都是你。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余光中

当代著名散文家、诗人。一生从事诗歌、散文创作,曾在台湾、香港各大学担任外文系或中文系教授暨文学院院长。代表作有《藕神》《白玉苦瓜》《心有猛虎 细嗅蔷薇》等。

蒋勋

台湾著名作家、诗人与画家。代表作有《孤独六讲》《蒋勋说红楼》《生活十讲》等,其文笔清丽流畅,说理明白无碍,兼具感性与理性之美。

朱天心

台湾著名作家,曾主编《三三集刊》,多次荣获台湾地区时报文学奖及联合报小说奖。著有《方舟上的日子》《击壤歌》《昨日当我年轻时》《二十二岁之前》等。

媒体评论

试读
我的街猫朋友——最好的时光

朱天心 / 文

那时代,大部分人们还在汲汲忙碌于衣食饱暖的低限生活,怎的就比较了解其他生灵的也挣扎于生存线的苦处,遂大方慷慨地留一口饭、留一条路给它们,于是乎,家家无论住哪样的房(当然大都是平房),都有生灵来去。

那时候,土地尚未被当商品炒作,有大量的闲置空间,荒草地、空屋废墟、郊区的更就是村旁一座有零星坟墓和菜地的无名丘陵……对小孩来说,够了,太够了,因为那时没太多电视可看,电视台像很多餐馆一样要午休的,直至六点才又营业,并考虑在小孩等饭吃时播半小时的卡通,于是小孩大部分课余时间都游荡在外,戏耍、合作、竞争、战斗……习得与各种人族相处的技能,他们又且没有任何百科全书植物图鉴可查看,但总也就认得了几种切身的植物,能吃、不可吃、什么季节可摘花采种偷果、不开花的野草却更值采撷,因它那辛烈鲜香如此独一无二,终至人生临终的最后那一刻才最迟离开脑皮层。是故他在树上或草里发现或抓来的一枚虫,可把它看得透透记得牢牢,以便日后终有机会知道它是啥。

那时候也鲜有毛绒玩具,于是便对母亲买来养大要下蛋的小绒鸡生出深深的情感,自己担起母亲的责任日夜守护,唯恐无血无泪并老说话不算数的大人会翻脸在你上学期间宰杀了它们。

那时离渔猎时代似乎较近,钓鱼捕鸟是极平常的事,你们以简陋的工具当作万物中你们独缺的爪翼,与你们欲狩猎的对象平等竞逐,往往物伤己也伤,你眼睁睁见生灵的搏命挣扎,并清楚知道那生命那一口气离开的意思,是故轻易就远离血腥,终身不在其中得到乐趣。因此你们都不虐待恶戏那流浪至村口的小黑狗,你们为它偷偷搭盖小窝,那蓝图是不久前圣诞卡上常出现耶稣降生的马槽。焉知小黑狗不安分待窝里,总这里那里跟脚,跟你上学,跟你去同学家做功课,最终跟你回家,成了你家第三或第四只狗。

那时奇怪并没有流浪动物的名称或概念,是故没有必须处理的问题。每一个村口或巷弄口总有那么一只徘徊不去的狗儿,就有人家把吃剩的饭菜拌拌叫小孩拿出去喂它,小孩看着路灯下那狗大口吃着,便日渐有一种自己于其他族类生灵是有责任有成就之慨。

那时候,谁家老屋顶发现一窝断奶独立但仍四下出来哭啼啼寻母的小仔猫,便同伴好友一家分一只去,大人通常忙于生计冷眼看着不怎么帮忙,奇怪小猫也都轻易养得活,猫兄妹的主人因此也结成人兄妹,常你家我家互相探望猫儿,终至一天决定仿效那电视剧里的情节促成它们兄弟姐妹大团圆地把大猫们皆带去某家,那曾共咂一奶的猫咪们互相并不相认的冷淡好叫你们失望哪,但你们也因此隐隐习得不以人一厢情愿的情感模式去理解其他生灵。

那时候,人族还不思为猫们绝育,于是春天时,便听那猫们在屋顶月下大唱情歌或情敌斗殴,人们总习以为常翻身继续睡,因为墙薄,不也常听到隔邻人族做同样的事发同样的声响或婴儿夜啼这些个生生不息之事吗?

那时候,友伴动物的存在尚未有商业游戏的介入,人们不识品种,混种,就如同身边万物万事,是最自然的存在,你喜欢同伴家中的一只猫,便追本溯源寻觅到它妈妈人家,便讨好那家的大人或小孩,必要他们答应你在下一次的生养时留一只仔仔给你。你等待着,几个月,大半年,乃至猫妈妈大肚子时,你日日探望……这样等待一个生命降临的经验,只有你盛年以后等待你儿你女的出生有过,所以怎会不善待它呢?因此那时候最幸福的事是,家中的那只女孩儿猫怎么就大着肚子回来了,因为屋内屋外猫口不多,你们丝毫不须忧虑生养众多的问题,你们像办一桩家庭成员的喜事一样期待着,每日目睹它身形变化,见它懒洋洋墙头晒太阳,它有点不幼稚了,眯觑眼不回应你与它过往的戏耍小把戏,它腹中藏着小猫和秘密都不告诉你,那是你唯一有怅惘之感的时候。终至它肚子真是不得了的大的那一天,爸爸妈妈为它布置了铺满旧衣服的纸箱在你床底,你守岁似的流连不睡,倒悬着头不愿错过床下的任何动静。

然后,永远让你感到神奇的事发生了。

那猫妈妈收起这一向的懒散,片刻不停地收拾照护一只只未开眼圆头圆耳的小家伙,妈妈(你的)为它加菜进补得奶帮子果实一样,小猫们两爪边吮边推挤着温暖丰硕的胸怀,是至今你觉得人间至福的画面,你由衷夸奖它:“哇,真是个好棒的妈妈!”

然后是小猫们开眼、耳朵见风变尖了,它们通常四只,花色、个性打娘胎就不同,你们以此慎重为它们命名,那名字所代表的一个个生命故事也都自然地镌刻进家族记忆中,好比要回忆小舅舅到底是哪一年去英国念书的,唔,就乐乐生的那年夏天啦!生命长河中于是都有了航标。

因此,你们可以完整目睹并参与一只只猫科幼兽的成长,例如它们终日不歇地以戏耍锻炼狩猎技艺,那认真的气概真叫你惊服。与后半生捡拾的孤儿猫不同,你日日看着猫妈妈聪明冷静尽职地把整个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技能一丝不打折地传授给仔猫们,乃至你们偶尔地求情通融(好比它将仔猫们都叼上树丫或墙头要它们练习下地,有那最胆小瘦弱你们最心疼的那只独在原处瞄哭不敢下来,你们自惭妇人之仁地搬了椅子解救它下来)完全无效,那妈妈,以豹子的眼睛看你一眼,返身走人。

那时候,人们以为家中有猫狗成员是再自然不过的,就如同地球上有其他的生灵成员的理所当然,因此人族常有机会与猫族狗族平行,或互为好友地共处一时空,目睹比自己生命短暂的族裔出生、成长、兴盛、衰颓、消逝……提前经历一场微型的生命历程。(那时,天宽、地阔,你们总找得到地方为一只狗狗、猫咪当安歇之处,你们以野花为棺、树枝为碑,几场大雨后,不复辨识,它们既化作尘土,也埋于你记忆的深处,你比谁都早地爱那深深埋藏你宝贝记忆的土地。)种种,奇怪那时候猫儿狗儿们也没因此数量暴增,是营养没好到让它们可以一年两甚至三胎吗?又或它们在各自的生存角落经历着它们的艰险就如同它们历代的祖先们?它们默默地度不过天灾(寒流、台风)、度不过天敌(狗、鹰鹫、蛇)、度不过大自然妈妈、唯独没有(此中我唯一也最在意的)人的横生险阻、人的不许它们生存甚至仅仅出现在眼角。

我要说的是,为什么在一个相对贫穷困乏的时代,我们比较能与无主的友伴动物共存,反倒富裕了,或自以为“文明”“进步”了,大多数人反倒丧失耐心和宽容,觉得必须以祛除祸害脏乱的赶尽杀绝?这种“富裕”“进步”有什么意思呢?我们不仅未能从中得到任何解放、让我们自信慷慨,慷慨对他人、慷慨对其他生灵,反而疑神疑鬼对非我族类更悭吝、更凶恶,成了所有生灵的最大天敌而洋洋不自觉。

曾经,我目睹过人的不因物质匮乏而主客悠游自在自得不计较不小器,我不愿相信这与富裕是不相容的。眼下我能想到的具体例子是京都哲学之道的猫聚落(尤以近“若王子寺”处),那些猫咪多年来如约不超过十只,是有爱动物的居民持续照护的街猫而非偶出来游荡的家猫(观察它们与行人的互动和警觉度可知),它们也观察着过往行人,不随意亲近也不惊恐,周围环境的气氛是友善的,没有樱花可赏的其他季节,哲学之道也没冷清过,整条一公里多的临人工水圳的散步道,愈开愈多以猫为主题的手工艺品小物店和咖啡馆,显然居民们不仅未把这些街猫视作待清除的垃圾,反而看作观光资源和社区的共同资产。

这其实是台湾目前某些动保团体如“台湾认养地图”在努力的方向,走过默默辛苦重任独挑的猫中途、TNR之后(或该说之外,因这些工作难有完全止歇的一天),欲以影像、文字(如今年内我、朱天文、LFAF、骆以军的系列猫书)、草根的社区沟通(如其实我一直很害怕的村民大会)……营造的猫文化,让喜欢和不喜欢的人都能习惯那出现在你生活眼角的街猫、就与每天所见的太阳、所见四时的花、所见的季节的鸟一般寻常,或都是大自然最令人心动爱悦或最理所当然的构成。

(早于一九八七年,欧洲议会已通过法案,“人有尊重一切生灵之义务”现为欧盟一二五号条约。)

我不相信我们的努力毫无意义。

我不相信,最好的时光,只能存在于过去和回忆中。

灭烛,怜光满

蒋勋 / 文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记得张九龄《望月怀远》这首诗里的一个句子——灭烛怜光满。

明月从海洋上升起,海面上都是明晃晃的月光。大片大片如雪片纷飞的月光,随着浩瀚的水波流动晃漾。月光,如此浩瀚,如此繁华,如此饱满,如此千变万化,令人惊叫,令人啧啧赞叹。

诗人忽然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一生,从生成到幻灭,从满树繁花,如锦如绣,到刹那间一片空寂,静止如死。刹那刹那的光的闪烁变灭,刚刚看到,确定在那里,却一瞬间不见了,无影无踪,如此真实,消逝时,却连梦过的痕迹也没有,看不到,捉摸不到,无处追寻。

诗人的面前点燃着一支蜡烛,那一支烛光,晕黄温暖,照亮室内空间一角,照亮诗人身体四周。也许因为月光的饱满,诗人做了一个动作,起身吹灭了蜡烛的光。

烛光一灭,月光顷刻汹涌进来,像千丝万缕的瀑布,像大海的波涛,像千山万壑里四散的云岚,澎湃而来,流泻在宇宙每一处空隙。

“啊——”诗人惊叹了,“原来月光如此丰富饱满——”小时候读唐诗,对“怜光满”三个字最无法理解。“光”如何“满”?诗人为什么要“怜光满”?

最好的诗句,也许不是当下的理解,而是要在漫长的一生中去印证。

“怜光满”三个字,在长达三四十年间,伴随我走去了天涯海角。

二十五岁,从雅典航行向克里特岛的船上,一夜无眠。躺在船舷尾舵的甲板上,看满天繁星,辨认少数可以识别的星座。每一组星座由数颗或十数颗星子组成,在天空一起流转移动。一点一点星光,有他们不可分离的缘分,数百亿年组织成一个共同流转的共同体。

爱琴海的波涛拍打着船舷,一波一波,像是一直伫立在岸边海岬高处的父亲“爱琴”(Aegean),还在等待着远航归来的儿子。在巨大幻灭绝望之后,“爱琴”从高高的海岬跳下,葬身波涛。希腊人相信,整个海域的波涛的声音,都是那忧伤致死的父亲永世不绝的呢喃。那片海域,也因此就叫作爱琴海。

爱琴海波涛不断,我在细数天上繁星。忽然船舷移转,涛声汹涌,一大片月光如水,倾泻而来,我忽然眼热鼻酸,原来“光”最美的形容咏叹竟然是“满”这个字。

“怜”,是心事细微的振动,像水上粼粼波光。张九龄用“怜”,或许是因为心事震动,忽然看到了生命的真相,看到了光,也看到了自己吧。

一整个夜晚都是月光,航向克里特岛的夜航,原来是为了注解张九龄的一句诗。小时候读过的一句诗,竟然一直储存着,是美的库存,可以在一生提领出来,享用不尽。

月光的死亡二十世纪以后,高度工业化,人工过度的照明驱赶走了自然的光。

居住在城市里,其实没有太多机会感觉到月光,使用蜡烛的机会也不多,张九龄的“灭烛怜光满”只是死去的五个字,呼应不起心中的震动。

烛光死去了,月光死去了,走在无所不侵入的白花花的日光灯照明之下,月光消失了,每一个月都有一次的月光的圆满不再是人类的共同记忆了。

那么,“中秋节”的意义是什么?

一年最圆满的一次月光的记忆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汉字文化圈里有“上元”“中元”“中秋”,都与月光的圆满记忆有关。

“上元节”是灯节,是“元宵节”,是一年里第一次月亮的圆满。

“中元节”是“盂兰盆节”,是“普度”,是把人间一切圆满的记忆分享于死去的众生。在水流中放水灯,召唤漂泊的魂魄,与人间共度圆满。

圆满不只是人间记忆,也要布施于鬼魂。

在日本京都岚山脚下的桂川,每年中元节,渡月桥下还有放水灯仪式。民众在小木片上书写亡故亲友姓名,或只是书写“一切众生”“生死眷属”。点上一支小小烛火,木片如舟,带着一点烛光放流在河水上,摇摇晃晃,飘飘浮浮,在宁静空寂的桂川上如魂如魄。

那是我又一次感觉“灭烛怜光满”的地方,两岸没有一点现代照明的灯光,只有远远河上点点烛火,渐行渐远。

光的圆满还可以这样找回来吗?

岛屿上的城市大量用现代虚假丑陋的夸张照明杀死自然光。

杀死月光的圆满幽微、杀死黎明破晓之光的绚丽蓬勃浩大,杀死黄昏夕暮之光的灿烂壮丽。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多的现代照明,高高的无所不在的丑恶而刺眼的路灯,使人喧嚣浮躁,如同噪音使人发狂,岛屿的光害一样使人心躁动浮浅。

“光”被误读为“光明”,以对立于道德上的“黑暗”。

浮浅的二分法鼓励用“光明”驱赶“黑暗”。一个城市,彻夜不息的过度照明,使树木花草不能睡眠,使禽鸟昆虫不能睡眠,改变了自然生态。

“黑暗”不见了,许多生命也随着消失。

消失的不只是月光、星光,很具体的是我们童年无所不在的夜晚萤火也不见了。

萤火虫靠尾部荧光寻找伴侣,完成繁殖交配。童年记忆里点点萤火忽明忽灭的美,其实是生命繁衍的华丽庄严。

因为光害,萤火虫无法交配,“光明”驱赶了“黑暗”,却使生命绝灭。

在北埔友达基金会麻布山房看到萤火虫的复育,不用照明,不用手电筒,关掉手机上的闪光,萤火虫来了,点点闪烁,如同天上星光,同去的朋友心里有饱满的喜悦,安详宁静,白日喧嚣吵闹的烦躁都不见了。

“灭烛怜光满”,减低光度,拯救的其实不只是萤火虫,不只是生态环境,更是那个在躁郁边缘越来越不快乐的自己吧。

莫奈的《日出·印象》

欧洲传统绘画多是在室内画画,用人工的照明烛光或火炬营造光源。有电灯以后当然就使用灯光。

十九世纪中期有一些画家感觉到自然光的瞬息万变,不是室内人工照明的单调贫乏所能取代,因而倡导了户外写生,直接面对室外的自然光(En plein air)。

莫奈就是最初直接在户外写生的画家,一生坚持在自然光下绘画,寻找光的瞬间变化,记录光的瞬间变化。

莫奈观察黎明日出,把画架置放在河岸边,等待日出破晓的一刻,等待日出的光在水波上刹那的闪烁。

日出是瞬间的光,即使目不转睛,仍然看不完全光的每一刹那的变化。

莫奈无法像传统画家用人工照明捕捉永恒不动的视觉画面,他看到的是刹那瞬间不断变化的光与色彩。

他用快速的笔触抓住瞬间印象,他的画取名“日出·印象”,他画的不是日出,而是一种“印象”。

这张画一八七四年参加法国国家沙龙比赛,没有评审会接受这样的画法,笔触如此快速,轮廓这么不清晰,色彩这么不稳定,这张画当然落选了。

莫奈跟友人举办了“落选展”,展出《日出·印象》,报道的媒体记者更看不懂这样的画法,便大篇幅撰文嘲讽莫奈不会画画,只会画“印象”。

没有想到,“印象”一词成为划时代的名称,诞生了以光为追寻的“印象派”,诞生了一生以追逐光为职志的伟大画派。

石梯坪的月光

石梯坪在东部海岸线上,花莲县南端,已经靠近台东县界。海岸多岩块礁石,礁石壁垒,如一层一层石梯,石梯宽阔处如坪,可以数十人列坐其上,俯仰看天看山看海。看大海壮阔,波涛汹涌而来,四周惊涛裂岸,澎轰声如雷震。大风呼啸,把激溅起的浪沫高扬在空中吹散成云烟。

我有学生在石梯坪一带海岸修建住宅,供喜爱东部自然的人移民定居,或经营民宿,使短期想远离都会尘嚣的游客落脚。

我因此常去石梯坪,随学生的学生辈扎营露宿,在成功港买鱼鲜,料理简单餐食,大部分时间在石梯坪岩礁上躺卧坐睡,看大海风云变幻,无所事事。

石梯坪面东,许多人早起观日出,一轮红日从海平面缓缓升起,像亘古以来初民的原始信仰。

夜晚在海边等待月升的人相对不多,月亮升起也多不像黎明日出那样浩大引人敬拜。

我们仍然无所事事,没有等待,只是坐在石梯坪的岩礁上聊天,但是因为浪涛声澎轰,大风又常把出口语音吹散,一句话多听不完全,讲话也费力,逐渐就都沉寂了。

没有人特别记得是月圆,当一轮浑圆明亮的满月悄悄从海面升起,无声无息,一抬头看到的人都“啊——”的一声,没有说什么,仿佛只是看到了,看到这么圆满的光,安静而无遗憾。

初升的月光,在海面上像一条路,平坦笔直宽阔,使你相信可以踩踏上去一路走向那圆满。

年轻的学生都记得那一个夜晚,没有一点现代照明的干扰,可以安静面对一轮皓月东升。我想跟他们说我读过的那一句诗——灭烛怜光满,但是,看到他们在宇宙浩瀚前如此安静,看到他们与自己相处,眉眼肩颈间都是月光,静定如佛,我想这时解读诗句也只是多余了。